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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情】情书(全)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香独秀在名为游山玩水实为逃难的旅途中收到了慕容情的最后一封信。


从这个案例告诉我们,中原移动的飞信系统是异常强大的,任你跑到海角天涯,永远会有飞旋着的信封从天而降。纵然是香独秀的亲水性失踪,纵然他还轻功卓绝,甚至是他已经乘着星骋逃到了宇宙的边缘,都难逃这注定的结局。

事情是这样的,前一天香独秀在太空漫步的时候像一颗流星一样在这颗星球上登陆,然后他发现了一颗飘浮在空中冒着热气的大水泡——这是一处无重力温泉。他自然是激动得停下了脚步,钻进去美美地泡了个澡。

等到他暖呼呼地出来脱了浴袍要换上那件绣着红牡丹绿孔雀的宇航服时,猛然惊见一只白皮信封已经无声无息地躺在他的换洗衣服上了。
香独秀顿时如被冰雪,差点没撒腿裸奔。

这只信封自然只是平淡无奇的一样事物,道林纸,贴着一张红色名签,上书的字迹很是狷美大气,惟有直截了当的“香独秀”三个字而已。既不敬称一句“楼主”或“公子”,也没敬请一下亲启或笑展。
大致就是传达了这么一个态度:爱谁谁!爱拆不拆!

写了“香独秀”,那自然是要送给他的,好吧,无论如何他算是已经收下了,不过既然你没有叫我拆我可不可以不要拆呢……
香独秀小小地纠结了一下,还是伸手将它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这个动作将这封信扇起了极其细微的风,令他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素雅香气……香独秀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还记得……

他是个聪明人,所以大脑运动很活跃,新陈代谢也超快,很多人事物自然都这么被他代谢掉了,然而听说气味会在人的记忆中留存最久的时间,这恐怕是真的了。
香独秀站在原地将信封轻轻抵在鼻尖上,在每一个呼吸之间都回想起更多更久远的事情,怀念到……忘了他接下来是要做什么……

 

半晌过后,他想起来了,他仔细地查看这个信封。
边角磨毛了,纸张也有些脆黄,看来有些年头了,他翻过来,原来反面是写着年月的——庚寅年八月廿三?
他顿时就吓了一跳,这赫然写的是今天的日期!

香独秀四下张望。不可能!绝不可能!这个一盏茶的功夫就可以走一圈的星球上所有的生命体只有他和一朵长着四根刺的玫瑰花。
冷静下来之后,他就想明白了,这是数甲子的轮回,也就是说,慕容情写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六十年前,甚至一百二十、一百八十年前的事情了……

 

慕容情给他寄过非常多的飞信。

第一封信当天就到了他手里;第二封是过了三天;第三封是十一天……前一封信大约花了三年的时间,这一次他终于爆种子了。

 

香独秀非常地不想收到慕容情的信,收到信就意味着又有任务给他做,在他从薄情馆出走的时候起就早已忍受不了慕容情一边不拒绝他的追求,一边又迷恋着剑之初,一边还给他分配任务,一边居然不给他泡温泉的做派了。

于是那天,他向慕容情告辞。慕容情稍微怔了一下,随后冷淡地问道,那真是十分遗憾,是薄情馆的服务不能令人客官满意?

香独秀说,我还算是人客官吗,我是伙计还得每天付房费。

我倒是一直认为你是难得的好客人。慕容情遗憾地说,但是既然你自认是伙计,我让富长春退房钱,然后算工钱给你可好。

香独秀听着也有理,于是说无妨。

慕容情果然叫来了富掌柜,如此一说,当然很快就办妥了。香独秀自是不缺这点银子,哗啦啦地倒进包袱里。

 

慕容情嘴角上扬,这笑明明是坏心的,却依然漂亮得令人目眩,他说,既然你收了工钱,是不是应该把活干完?

香独秀又把银子哗啦啦地倒出来,我辞工。

慕容情解释说,在中原,辞工也要提前一个月通知东家才是,否则便是违约。

香独秀问,违约金多少?

慕容情恶狠狠地算了一个鲜血淋漓的数字,仿佛一把砍骨刀当头劈下。

香独秀说,我给你这些本钱,你可以开个人肉包子铺。

慕容情说,不敢。

香独秀哗啦啦地又倒出一大堆金银财宝,又折又掐的,居然还是够数了。

慕容情淡定的笑意终于开始生硬了。

 

他又唤来富长贵,让他把这堆宝贝收好。

富长贵人精一样,听出老板的声音的不妥,于是一句废话也不敢有,麻利地收起来,临走时听到慕容情咬牙切齿地问,这个月六十万营业款,做了多少了?

富长贵唯唯诺诺地回答多少多少,心想这个月虽然过了大半,但是加上这一堆肯定还有的多。

慕容情仿佛是猜到他的心思,冷冷地说,这钱是香独秀的违约金,不能算进营业款里面。

富长春欲哭无泪地走了,他就知道慕容情今天横竖会找他晦气,而且只怕这还不算完。

 

然后慕容情对香独秀说,你去吧,你来去本来不必向我辞行的,这里只是薄情馆罢了。

事到临头,香独秀倒是依然有一些伤感和眷恋,他想,恐怕慕容情是真的有什么棘手的事情缺了他不行,罢了,世间事大多缺了他都不行,也不差这一件,于是他说,走之前,我帮你最后一件事吧。

慕容情想了想,让他去偷一本曲谱。他去了。然后,所谓明人不做暗事,香独秀已经很低调了,真的很低调了,甚至发冠上罩了一块黑布,在鼻子下面打了结,奈何他走到哪里大家都要列队欢迎呢?

于是芜园楼主盗窃案一时闹得满城风雨。

 

被一座城池的人追着跑的时候,他没往薄情馆跑;各方人物寻来兴师问罪的时候,他也没供出慕容情,最后他用了一些小计策辗转地将东西暗渡陈仓,然后打包了所有的浴袍准备落跑到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

就在这一天,他收到了慕容情的第一封信。

 

他在对着那个白信封的时候以为慕容情会告诉他一下赃物平安送到,已经窝藏好了,顺便表达一下西出阳关无故人的惜别之情,如果更美好一点点,也许慕容情也会生出些不舍,在字里行间明里暗里地挽留他,至于要不要接受呢……香独秀一边考虑着,一边打开了信。

 

可能为了避免留下证据,信里对于赃物只字未提。只是责问他为什么没有回去报告任务结果,不过算了,特赐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接下来又是一个任务。

香独秀看着这个信,难得地叹了口气,然后,把信收进包袱里,决定先泡个澡再说。

不管有没有人相信,香独秀其实是个思路清晰,心胸宽广,性格温良的好人。

在泡完了澡后,他的心情又舒服起来,把这最后的最后任务做完了,最后向慕容情报告一下,也没什么嘛……

 

见了面,慕容情又拜托他做最后的最后的最后任务,看着他说话时翕动的睫毛和含着笑意的唇角,纵然是在乱世中悠然自得片叶不沾的香楼主也发现自己很难拒绝他。

于是,香独秀又收到了第二封信,第三封信……

他的路线精准得像是大马哈鱼的洄游——做完了事情,折回去交待,然后逃往更遥远偏僻的所在,直到再次被飞信追到。

 

香独秀对此也不甚满意,任务是越来越难,到了后来的任务翻译过来几乎就是和“你给我去死吧”相同的意思。

幸好,他是香独秀,总是有命回来。有几次受了伤,慕容情念在他这算是工伤也亲自帮他医治,虽然孤男寡男共处一室的,但香独秀在清醒的状态下是很规矩的,绝不是因为慕容情手里拿着针的缘故。

 

话说,最近的一次任务难度骤降,但是依然很诡异。

慕容情叫香独秀给他抓一只孔雀来。

香独秀对着信迷惑,为什么?慕容情的信上说,因为他寂寞了。可是为什么要孔雀?不解。

在香独秀抓孔雀的路上,就是这么巧的,听说了慕容情在乡下订了娃娃亲的未婚妻名字依稀是叫做孔雀。

于是香独秀给他抓了一只母孔雀,虽然没尾巴又灰扑扑的,远远不如公孔雀漂亮。

慕容情收到这个孔雀的时候也不知喜欢还是不喜欢,反正香独秀交待完任务之后,一溜烟地就跑了。

 

这一次,香独秀的逃亡获得了大成功。

数甲子之长,慕容情的信一直都没能送到他的手上。

直到——这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香独秀在名为游山玩水实为逃难的旅途中收到了慕容情的最后一封信。

无论信中想让他办的是什么任务,想必早已是时过境迁,香独秀这样想着,已经没有拆阅的必要了。



【中篇】


有那么一种人——十分稀有,但是总是存在着这么一两个。
他们快乐而淡定地生活在世上,然而,却仿佛从来都不是这个世间的人。

这样的人,远远地望着,只觉得满心倾慕,他在沧海横流时信手挽狂澜于即倒,而功成名就富贵荣华在他当真是浮云过眼,于是待到雨过天青,忽而又抽身袖手纵情山水之间,须要是多么洒脱而强大的人才能拥有这样潇洒的人生啊!
因缘际会,你有幸和他走近了,相识了,结果,你的满心激动更胜以往——只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世人大抵如此,所以恨香独秀的人多如过江之鲫,然而就算是咬牙切齿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是一支能够左右天下局势的不羁之剑——凄绝!冷绝!美绝!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慕容情确实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他从未欣赏过香独秀,但反过来说也从未与香独秀置过气。

所以当富长贵从外面冲进来大呼小叫,“馆主!是香独秀回来了!”的时候,慕容情停下那根逗鸟棒,应了一句知道了,一时间心里竟是空落落的,毫无真实感。再一会儿,他反应过来了,竟是想起了那只很久很久没有出现在他脑海中的那只孔雀,它很难看,但是依然是孔雀,总是欲盖弥彰地在他书房门口踱来踱去的……回首一想,这是多少年了?

慕容情写信给香独秀的时候眉上心间总也有些怅然,但断了音信的时候也终究不会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般煎熬,也只不过是无知无觉的天天年年罢了。
岁月,真是过得漫长又轻忽。
他转身推门出去,踩上一层薄雪,才想起已是入冬。然而日光潋滟,晒在身上竟也有些暖意,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谁知待他走进大堂,却没见到人。
慕容情回眸看了富长贵一眼,他双目极美,美得令人落泪,富长贵就真的快涕泪相和流了,连忙又摆手又指着回廊紧张地说,“不是……馆主……他他他他他直奔雪非烟去了!”
果真是别来无恙,慕容情双目微敛,轻轻地哼了一声。他转身的动作决绝,颇有些不悦,吩咐道,“等他出来了,让他来见我。”
他语气虽是平和,然而富长贵哪里还敢怠慢,赶紧把店里的事情大致向几个小二交代了一下,亲自跑到雪非烟外边去蹲守,不然香独秀洗净了一身风尘又忽而想出游神马的,他不如直接进厨房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草色有佳意,花枝稍含荑。
遥望只见内中云缠雾绕,闻得水声泠泠,以及香独秀到处从容的吟念诗句,怕是不知道外面人的焦心。
大约过了三刻,富长贵已经像热锅上的蚂蚁,踯躅着要不要去催一下,然而,忽然背后有人唤他。他不用回头也吓出一身冷汗,那是慕容情的声音。

富长贵结结巴巴地说,“馆主,香公子还在里面,我我我正想去催他一下。”
慕容情说,罢了,催他要是有用,他也不是香独秀了。你回柜里去忙吧。
富长贵如蒙大赦,头都没抬就从慕容情身边溜过去,回到大厅才品出方才鼻子嗅到些些酒香,仿佛是馆主最珍爱的佳酿——醉太平。
馆主步入雪非烟的时候确实带了一壶醉太平。
终究,或者该说终于,是慕容情去见香独秀了。

慕容情完全可以推测出香独秀的逻辑。
是的,慕容情清楚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香独秀更加热爱雪非烟;再者,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会那么巧自己就在这一时半刻离开薄情馆;所以稍微晚一点也没什么关系;更何况,洗过澡之后人看起来会更清爽俊俏一些……
总之,香独秀选择从千万光年之外跑回来,却止步在距离他咫尺之遥的地方,先美美地泡上一个澡是有道理的,一切都是合乎逻辑的,无可指责。

慕容情也知道,此时的自己也应该呆在房间里,该干什么干什么才合乎逻辑。然而,他拿起书来却看不进上面的任何一个字;提起笔来却文思全无,只想远远地丢开;最后拿着那根逗鸟棒在笼子里心烦意乱地搅合……
然而……白鸟何辜啊……
于是,终于……他现在在这里了。

慕容情没有动用真气,脚下踩着薄薄的积雪,发出轻微的吱嘎声。眼前的积雪直到靠近浴池的地方才被地热所融化,整片白茫茫,干干净净,半点前人的痕迹也无——踏雪无痕,好俊的轻功。
慕容情想,他对温泉到底是有多急不可耐啊。
烟水朦胧,慕容情每走近一步,才能看得更清晰一些。他看到香独秀的侧影,后脑勺枕在温泉池壁上,解开的长发铺散着一直垂到地面……以前也这样吗?这么长时间,他的头发是不是又长了一些。
慕容情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气息,不紧不慢地走到浴池边。

雪非烟的浴池浑然天成,全石为底,这样千万年冲刷浸泡在温泉水中,几乎被浸成了墨玉,衬得水色也是深沉的碧绿,在冬日寡淡的阳光下发出幽暗的暖光,袅袅生烟。
香独秀披发垂地,双臂搁在池沿之上,仰头闭目,那神情满足得像一颗被泡开了的胖大海。
他把一块毛巾盖在额头上,呼了一口气,还是这里好,这里最好了。
“薄情馆”三个字尚没有改成“奸情馆”,幸甚。

有人踩着地上薄薄的积雪,这声音自然逃不过香独秀的耳目。
但在那之前,更早提醒了他的,是一缕赞羽优昙的香气,当那脚步声越是走近,就越是清晰,他拿下额头上的毛巾浸入水中,十分愉悦地问慕容情,“馆主,你也来沐浴的吗?”
慕容情的嘴角总是染着笑的,尽管那笑意很浅,他的话断了他的念想,“只是闲来无事,来欣赏风景。”

慕容情将手中的盛着酒具和点心的银盘放到水中一推,自己也缓缓地亦步亦趋。
那银盘是荷叶形状,在水中晃晃悠悠地拨开烟雾,向着香独秀的方向漂过去。待他迎到了那片荷叶,银器导了温泉的热度,煨得酒香四溢。与此同时,慕容情也来到了他身边,侧身坐在池沿上,他拥有一双属于凤凰的眼睛,眼眉飘逸,贵不可言,此时对着香独秀被热气蒸得泛红的脸颊和嫣红的嘴唇,目光温柔又恶劣,从香独秀的面容看到肩颈,并且不住地向水面下的部分游弋。
他探出手来,拿了浮在水上的酒壶,斟满两杯,自取其一。
他一边欣赏风景,一边抿了一口杯中佳酿,道,“贵客远来,滴水未沾粒米未进,就这样开始泡温泉,你是当真不怕晕汤。”

“衣冠楚楚”正对着“一丝不挂”,但是香独秀不着寸缕也风流,如果因为这个就会觉得不好意思的话,也不配其盛名了。
事实上,香独秀向来觉得自己从头发丝到脚趾甲都非常完美。他风神俊逸,身材修长,肌肤精致,氲氲生光,覆盖着其下隐约可见剑者优美的肌肉线条。总之是要腰有腰,要胸有胸,而现在又是温泉水滑洗凝脂什么的……香独秀大度地想,馆主忍不住要多看两眼也实在是人之常情。
他说,“多谢。”
取了另一杯,饮尽。

慕容情知道他挑剔,问,“酒还入得口吗?”
香独秀说,“还不错。”
“这是我所藏最好的酒。”慕容情说,“只是还不错?”
“哦,更好的酒倒也喝过不少。”香独秀实话实说,慕容情心里默默地想他怎么就没被人打死在外头。
香独秀似乎难得感觉到了身边人的不悦,安慰他说,“不过如果你说,你是特地为了我而拿出自己最好的酒来招待我,就算酒只是一般,我同样会被你的心意所感动。”
“不必了,是我错了,薄情馆怠慢客人了。”慕容情倾身,用指尖勾住那片荷叶酒具想要拖回来,“你不用勉强屈就。”

一只湿漉漉的手就在这时抓住了他的手腕。
慕容情下意识的缩了一下,可是对方用的力不小,一下竟未挣脱。他稳住声音,说,“放手。”
温泉水从手腕流淌下来,有些痒,留下数条蜿蜒的热度。香独秀说,“留下来陪我好吗?”
香独秀的手心也很热,他泡了很久的温泉,还空腹喝了一些酒,足够让他做出一些比平时更令人无语的事情。
他的行为像一个流氓,不过他的心是一位君子。他正坦然地展示了身体所有的部分来证明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求共浴,纯裸聊。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听了一会儿雪落之声。
慕容情终于忍不住了,用尚可自由行动的手,提起五成的力气向香独秀击去,他只求抽身,用的招也是虚的。
慕容情自是不弱,然而惯于沐浴时遭遇水战的剑葩更加深不可测,一招之间,慕容情一击不中重心全失,噗通一声被拽进水里,炸开好大一朵水华,在香独秀持续的纠缠下扑腾得像一只落汤鸡。

香独秀的记忆从这里开始,就乱了。
他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很散碎的梦,他梦到自己回到了薄情馆,梦到了慕容情很散碎的脸庞,发丝、下颌、唇角、或者眼睛,深幽蓝色的眼睛,像鸟儿眼中映着的天空,阴晴不定。虽然视角散碎,但却都美丽异常。
他记得慕容情的手腕在他左手手心里徒劳挣动的感觉,但记不轻自己另一只手,甚至是自己的全身所触碰到的,比温泉水微凉一些,如白色鸽子胸口的羽毛那样柔软的东西。
记忆中,似乎还有慕容情那可以令万物生长的,阿多霓的动人声音,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吟唱着一些不成调的碎音……
他尝到此生最美最美的,酒的滋味。




【下篇】


这个晚上,香独秀是活活地被从梦中被热醒的。

头有点晕,脑子很乱,一时想不起自己是在哪里,之前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他睁开眼,他的鼻尖轻触在另一个人的耳畔,居兰室久,不闻其香。
而距离又太近,视界也有限,他只能看到那条精致的金镂裹贴着那人的耳骨,流苏链子缠着鬓发逶迤而下,随着清浅的呼吸起伏,闪闪烁烁地勾勒出颈线至锁骨的秀美线条。
这一些璀金,衬着那人的肌肤皎如月光。

香独秀眨着眼盯着这个饰物了看一会儿,自己仿佛是触摸过的……他记得那根流苏链子和发丝纠缠在他手指上的感觉,以及,那个人被困在他的身体和石沿之间,挣扎的动作,引动温泉水一波一波地撞在他的胸口上。
香独秀其实没想干什么,至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个人那么美好,那么香,循着率性的本能,抱着最纯真的倾慕,总也忍不住要动手去触碰。
他听到慕容情的嗓音在耳畔轻叱他的冒犯,在毫无用处地威胁他,你敢!
香独秀什么都敢,端看他想不想要。

于是,香独秀终于是想起来了些事情了……
然而,这是真的吗?
当身体的感官都渐渐清醒过来,香独秀发现自己正在在慕容情的身畔,睡姿异常亲密,幸福得恍如一梦,这是真的吗?来得如此简单?
香独秀也不由地去想,自己这些年遨游四海,可却总是如钩住了薄情馆里的什么东西,从心头上抽了一根丝出来,越是走得遥远,就越是扯得长。
这些年都在做些什么,他仔细回忆了一下,除了温泉还是温泉,经年累月……这般的不知所谓。

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就算是他们这种年龄成谜的人,按理说多少也总该有些改变。
然而,在雪非烟再见到慕容情的时候,隔着这重重的岁月仿佛都顿时化了飞灰那般。

自己是蹉跎了太多的时间,该早些回来,还是说,不经过这漫长的蹉跎,便等不到这样的结局呢?
或者,这一切都是一枕黄粱,他给自己织了一段很长的梦境,现在恰好走到了美妙的地方,在破晓时就尘归尘,土归土?
不管,总之现在一切都无比圆满,何必杞人忧天说这不是真的。
香独秀不禁开始妄想,也许假以时日,慕容情也会愿意任由他带着,携一壶醉太平,一起去看某一年的雅谷幽兰,那也是很美很美的。

香独秀打定主意,待慕容情醒来便问他意愿,若他不肯,那就过些日子再问,缠着他一直问,问到他肯为之。
窗外投进橙红色的光,莫非已是朝阳。香独秀很快否定了自己想法,只听人声鼎沸,叫着“馆主还在里面”什么的。是着火了吧。香独秀觉得这房间热得有些发烫了,很不舒服,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动。
此时,慕容情的眼睛却也微微睁开,因困乏而依然有些迷蒙,“怎么了?”
香独秀说,“外面好像着火了。”
慕容情的眼睛顿时清醒了几分,望向窗外,似有几分惊心,然而却仿佛陷入了沉思,就走了神。香独秀见他如此,彻骨的疏懒也警醒了一半,忙说,“别怕,纵然外面是千军万马或是刀山火海,香独秀也必然保你周全。”
这句话……慕容情闻言回眸望他,眼中竟是难掩悲伤。

慕容情并非受到惊吓,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看见。没有火光,一片寂静,就算望向窗外,目之所及,也只是一片浓重安然的夜色而已。
此时此地,并无火海。
当然,慕容情自然是记得的,薄情馆确实遭过大火,但是,那于他,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这样说也不对,庚寅年八月廿三……正是这个日子……

所以,正确说来,这是本该在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
现在,他本该全身筋骨尽断,躺在这个房间里,无法动弹分毫,而离馆未远的香独秀见到火光而折返,从外面闯入火场,来到他的身边,对他说,“别怕,纵然外面是千军万马或是刀山火海,香独秀也必然保你周全。”
那时候,慕容情恶语说尽,字字句句都刺着他一片赤诚,却怎么都赶他不走……

之后,只说是薄情馆主葬身火海,墓立在雪非烟的旁边。
慕容情在镌刻着自己名字的墓碑前整整站了一夜。雪非烟不负其名,纷纷扬扬落得他一身素寒,更似是一夜白头。
那一夜很多人都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他也失去了这个人,整个生命从此无法再如原本一样。但无论如何,他的人生仍没有结束,仍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下去,即使荆棘密布,即使跰手抵足。
即使,再也没有那个为了他不惧千军万马或是刀山火海的香独秀。

他就是这样一直走下去,度过了漫长的时间。
这不会是终结,他这样对自己说。
虽然往往得不偿失,然而慕容情认定了的事情,他就终究能做到。



——

易时易地,这是一场无关的对话,发生在魔王子和赤睛的某次闲谈之间。
“赤睛,你是我的时空机器。”
赤睛说,“我真不想问你此话怎讲,但是就算我不问,你还是会讲。”
“此时正好子时,假设我们前往某地,用走的需要三个时辰,到达之时就是卯时,用飞的只要一个时辰,到达之时就是丑时。”魔王子说,“所以说,你飞得越快,我到的就越早,当你何时能超越了光速,我便可以早于子时到达目的地,时光便倒流了。”

赤睛懒得去驳斥这有多荒谬,只是说,“这令我想起了另一个命题。”
“什么命题?”
“魔王子永远也追不上乌龟。”赤睛说,“把一只乌龟放在你的面前一丈,在它的位置画一条线,然后放你们俩个开始向前跑,虽然你比较快,但是等你跑到这条线的时候,乌龟又往前爬了。”
魔王子说,“嗯,于是在乌龟的位置画下第二条线,可是等我跑到这条线时,乌龟又往前爬了,我继续跑到它的位置,可是无论多么慢,乌龟毕竟又往前爬了。所以我们的距离在无限缩短,但是我永远也追不上乌龟。”
“没错。”赤睛说。
“无比正确,“魔王子说,“这是诡辩。”
赤睛重复道,“这是诡辩。”

魔王子说,“其实,诡辩不过是把我追上乌龟的阶段切分成无数的小段而已。这牵扯到另一个命题:一尺之棰,日取其半,而万世不竭。”
“真理。”赤睛说,“但是,你已经无形中接受了,无论如何,位置的移动需要时间,所以你前面说的超越光速之类都是谬论,这才是重点。”
“赤睛你学坏了。”魔王子说,“但是,我还是有责任教导你,要有一些想象力。”
“随你吧。”赤睛说,反正无论如何他总是听着的。

魔王子说,“如果这个世界是零维,则不存在运动;如果这个世界是一维,好吧,我不该说这么玄幻的话,如果世界只有一条线,那么生存在其中的人就理解不了何谓转弯,但是如果他们有一天可以转弯了,他们就有了一个平面;如果世界只是一个平面,那么生存在其中的人就理解不了何谓跳跃,但是如果他们有一天可以跳跃了,那么他们就进入到我们的世界,有长度、宽度、高度,所以我们能够理解任何方式的位移。但是……”
赤睛说,“但是仍有超越我们这个世界理解的运动方式,一旦达成,就可以进入四维——时间。”
魔王子说,“没错,这种运动必然需要强大的力量,造成整个空间的折叠,在交叉的地方形成通路,回到过去,改变一切。所以,赤睛,你一定要努力啊。”
“你自己去努力吧。”

魔王子说,“唉,也许有人已经达成了,也许下一秒我们就消失了——因为历史被改变,我们从未存在。”
赤睛说,“但这是不可能的。”
“赤睛,你果然深得我心。“魔王子说,舒展开一条手臂,仿佛这是一场讲演,“没错,这是不可能的,是一个伪命题。因为如果我回到昨天,杀死了昨日的我,那么今日之我已经该在昨日死去。所以,历史不可改变,或者说,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历史已是它被改变过之后的样子。”

“除非……”赤睛说,“这个世界拥有无限的平行时空。纵然在此间无力回天,仍可以在另一个时空达成愿望。”
魔王子笑, “谁又知道呢?谁又知道如果有另一个时空,在一个延迟的时空中,我们又会是什么样子。是会像傀儡一般不能自主地躺在某个小黑屋里,还是重复着我的现在,说出同样的话语。我们的未来是否无数次地已被决定好了呢?不过,怎样都是无聊啊。”
赤睛道,“既然无聊,你为何想要尝试。”
魔王子说,“只有执着于过去的人,才会后悔,才会想要再来的机会。我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赤睛啧了一声,认真对待了他的话才是傻瓜。
魔王子说,“回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时空,周围都是熟悉的人,连已经死去的人,也仿佛活生生还魂而来。你是自己,又不自己,你知道这些人将要发生的悲剧,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你曾经经历过的悲苦。如果这样的结果竟然不能改变,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
这次,赤睛没有再说话。
魔王子也自认为说了多余的话,“闲话就到这里吧。”

——

慕容情度过了很多年孤独的岁月,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他最终站在了这个似是而非的薄情馆,他还不知道自己回到了哪一段时空,但是至少薄情馆仍在,那么,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他推开自己的房门,他看见自己的背影转过身来,自己的脸上顿时露出错愕的表情,没人比自己更清楚自己的命门和弱点,他在那个表情甚至还来不及消失的瞬间,便将之击杀。
这种感觉十分奇怪,慕容情站在原地,等着看结果,自己会消失吗?历史能够被改变吗?

白文鸟在笼中惊恐地扑腾,慕容情轻声安抚,“别怕,别怕。”主人的声音与形貌丝毫不差,鸟儿迷惑地渐渐安静下来。忽然又有人在外面敲门,“馆主,没事吧?”
那是富长贵的声音,几乎已经让他要落下泪来,觉得哪怕只是为了听这一句,一切也都值得。
慕容情不能开门,只是出声,“没事,你忙你的吧。”

杀死了过去的自己,自己从何存在?
他还记得这时候的慕容情总想着,是我给所有的人带来了不幸,也许我死了就好了,现在自己真的从未来返回,让自己死在当下。
此时,香独秀还在,富长贵还在,霓羽族还在……所有在他记忆中早已死去多年的人都回到了他的身边,而那时候的自己根本不懂这是无论怎样也无法企及的幸福啊。
他屏退众人,将自己埋葬在雪非烟的旁边,与另一个时空中的坟墓相同的位置,就这样,慕容情取代了自己,然后开始着手将这幸福再次分崩离析。

他自然又见到了香独秀,那个真心得近乎胡闹的家伙,并且毫无余地地拒绝了他,说了很多可令任何人断念的,残忍的话。
香独秀望着他,眼神中有一种沉重的云淡风轻,“你把刚才的话,再对我好好地说一遍好吗。你再说一遍,我便相信。”
“纠缠不休实在是令人生厌。”慕容情也望着他的眼,将那字字句句再次倾吐出来,仿佛是经过排演那样丝毫无差。
香独秀叹了一口,于是,他们从此陌路。

很多事情,都可以从此不同。没有灭族之痛,没有薄情馆大火,没有什刹月花信风……
慕容情有时坐在庭中独自饮酒,想着这样极好。

庚寅年八月廿三,又到了这个日子。
慕容情自然忆起了香独秀,他很想他。他喝着酒,写下一封信,字字句句尽是思念,他以前想念他的时候总不愿承认,那时的慕容情已死在他自己手下。
现在,他承认了,香独秀也仍在,偶尔从不同的消息渠道还能听说他逍遥山水的轶事,只是这封书信已然无从寄送。
他把自己的信读了一遍,仿佛是自嘲一般。然后移到灯火上,付之一炬。
他没想到的是……所谓,其人已死,有事烧纸……

那个已然化了魂的香独秀,在时空的隙縠中游弋得不知今夕何夕,收到了慕容情的最后一封信。
慕容情本以为这个世间也许会有一些奇迹,一如所有的灾厄可以被弭平,那么也许被他伤了心的香独秀也可能忽然回心转意。然而,因果轮回必有其缘由。
慕容情也该知道的,只要他一点讯息,哪怕仅存了一缕滞留世间的的游魂,香独秀也会千山万水地为他而来。

慕容情伸出双臂,缓缓地拥抱住这个早已不应该存在的香独秀,心里低声恳求,就这么永远状况外,什么都不知道多好,不要想起来……
然而,香独秀已经想起来了,“原来我已经是鬼了,我竟然不知道。很好,以后不用怕了。”
他的目光了然,一点一滴的明白过来,“我记得了,我已经回来过了。我送给你的孔雀呢?还在吗?”
慕容情心生绝望,“它已经死了。”
“原来是这样,”香独秀说,“唉,你给我的信,我还没看,我本来想送回来还你,我还以为……”
慕容情忙说,“那便还我,那里面并没写什么。”
香独秀笑着说,“就给我了吧。”
慕容情气急,坚决地说,“还给我!”
“你真是的……”香独秀叹息,既然知道了自己只是一个大幻觉,信手一拈,信便已在手里,放在慕容情的枕边。

此时天光破晓,香独秀眯着眼睛向外望了一眼,飘荡了很多年,他也该回到自己该走的道上去了,他向慕容情微微一笑,“再会了,馆主。”
慕容情心知此时必是长决,却忍不住出言询问,“你不能留下吗?”
“你舍不得我?”
到此时仍是调笑,慕容情心下不由生出几分恼,香独秀指指他的枕畔,“这封信,送给此时的我,我必会回来,我知道的。”
“他……是你吗……”
“馆主,要像我一样幸福啊。”香独秀沐着晨曦,周身散出光亮,慕容情伸出手去已是触碰不到,那个极淡的影子,一直笑意盈然,似是一生都非常满足,无有遗憾。
直到最后一刻,他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急忙开口,“啊!对了,馆主,你可愿与我共赏雅谷幽兰?”
慕容情正要回答,香独秀已消失无踪。

枕边书信,心字成灰。

——

慕容情用很长的时间,写成了另一封信,与上一封自是不同了。
他最后签下落款,“慕容情 书”,却总觉得收信的不会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墨迹未干,他却向着烛火里一丢,习惯性的又想把这纸张毁去,待那火苗点着了一个角,他才警醒,这也是一个误操作的发送键,慌忙抢下来,压灭了。
罢了,他将这信封上,次日便送了出去。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香独秀在名为游山玩水实为逃避的旅途中收到了慕容情给他的一封信。
旁人只见他拆开,那页纸的右下角残缺,一轮焦痕,不知为何烧去一些,落款只得见“慕容”二字,而香独秀连信的内容都没来得及看,像是遭了雷劈,噌地一下跳起来,一阵风似的跑了。

——

其实,有比中原飞信系统更加强大的系统,那就是仙山飞信系统。
然而,即使强大如斯,也有递不出去的时候。今日便又多了一片的纸角——两个没头没尾的字迹,仿佛是一段若有似无的圆满和遗憾,终究已是查无此人了。







大家一起事后糟:

赤睛说,“为什么我们要打那一段酱油?”
魔王子说,“有什么办法呢,有些人开坑时不写大纲,又喜欢玩‘就是让你们猜不到’结果到了该结局的时候不知如何能补那些BUG。后来虽然终于想到了办法,却又不知能怎么解释从这个混乱的头脑中发生的事情才能让大家明白。所以,义务解说。”
有些人说:“是的,咩咩你真是各种好用!”
赤睛说,“这补丁气息各种浓重,简直令人掩目。”
有些人掩面了。

最后,正好送给想要看“人鬼情未了”的组织成员。

Posted: 2011-06-01 19:50 | [楼 主]
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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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的文总是带着淡淡的遗憾啊,我们可以遗忘930大火吗lol
Posted: 2011-07-28 15:21 | 1 楼
aluvies
月箱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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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在影射930大火
最後跟著咩咩和恰晴一起掩面
那一場什剎月花信風
留住了誰的初心
Posted: 2011-07-28 22:01 | 2 楼
shakaforever
爱,是不求回报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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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大火。。自从知道了大火的事情吾身边就都是大火的遗憾。。。
香独秀真正是一个挂怀很少的人啊
馆主例外了,他居然肯老实办几次事
爱,是不求回报的温柔。
Posted: 2011-07-30 20:51 | 3 楼
沉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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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书两字烧得好啊……然后我想到情书如果是个诡异得要死的西皮………Orz【跪
Posted: 2012-01-26 15:10 | 4 楼
狼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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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欢这篇啊
Posted: 2012-02-10 21:55 | 5 楼
悠悠我心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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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是一篇风趣幽默治愈文,美美看着,谁知…后来却越看越认真,紧急调动所有知识和想象力。香香救了馆主,馆主杀了自己,馆主发出情书,有的给了活着的香香,有的给了死去的香香,然后原空间的馆主与香香人鬼殊途,什么跟什么复杂的共冶一炉嘛。如果真有平行空间,那阳间阴间也是吧,馆主何不直接殉情呢?或者到此状况,让在世的香情与死去的香情各自成眷属行不?哈哈,胡言一通,其实很喜欢这文呢,只是可惜香情遗憾阿
Posted: 2012-02-11 11:37 | 6 楼
音凤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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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文笔和叙事都非常优秀,写如此玄妙的异空间恋不会让人一头雾水实属难得。很多香情文馆主的性格多少都会因为要做受被扭曲,总让人觉得遗憾,馆主不是个容易被人改变的人,对于香独秀,唯有时间,才能让这俩人彼此了解。文章前后读来很是流畅,伏笔绝妙,也能一一得到印证,很是引人入胜。魔王子和赤晴那段打酱油就有点儿不知所云啦,还以为后面会讲述馆主是如何穿越而来的,然而确实他俩只是出来打酱油。。。。只遗憾,这文,要是能成长篇就好了。
Posted: 2012-07-08 16:38 | 7 楼
minb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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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觉得,无论是人是鬼,无论是哪个时空的香情,他们注定都是要相遇相爱的,未来的馆主和现在的香香。而被馆主杀死的过去的自己也会变成幽魂去遇见别的时空的香香
Posted: 2012-07-24 23:38 | 8 楼
留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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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e:
引用第6楼悠悠我心于2012-02-11 11:37发表的  :
本以为是一篇风趣幽默治愈文,美美看着,谁知…后来却越看越认真,紧急调动所有知识和想象力。香香救了馆主,馆主杀了自己,馆主发出情书,有的给了活着的香香,有的给了死去的香香,然后原空间的馆主与香香人鬼殊途,什么跟什么复杂的共冶一炉嘛。如果真有平行空间,那阳间阴间也是吧,馆主何不直接殉情呢?或者到此状况,让在世的香情与死去的香情各自成眷属行不?哈哈,胡言一通,其实很喜欢这文呢,只是可惜香情遗憾阿


因为如果直接殉情的话,历史就不会改变,只会不断重复~每个平行空间的香香都会为了救被大火围困的馆主而死~(逻辑严谨得连我自己都会感动啊~
Posted: 2012-07-26 12:51 | 9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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